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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新春的生肖

错版龙钞

为集齐十二张限量生肖纪念币，

我连续十二年除夕夜排队银行门口，

今年终于等到最后一张‘龙币’时，

柜员却递来一张印着恐龙图案的错版币。

凌晨四点半，城西支行那两扇冰冷的玻璃旋转门外，呵出的白气织成了一张稠密的网。李默缩在队伍里，像一尊被时间遗忘的雪人，头顶、肩头都积了薄薄一层莹白的碎屑。这是他第十二次在这里度过除夕的前夜。脚趾在厚重的雪地靴里早已失去知觉，只有怀里那个温热的、边角磨得发白的枣红色羊皮盒子，还在一下下传递着微弱的搏动，像一颗安放在体外的心脏。

盒子里，躺着十一枚纪念币。银质的底，浮雕着鼠、牛、虎、兔、蛇、马、羊、猴、鸡、狗、猪，姿态各异，纤毫毕现。独缺一枚“龙”。

旁边一个新来的小伙子，踩着脚取暖，好奇地探过头：“叔，年年见你，比那银行门口的石狮子还准点。到底图啥啊？这玩意儿升值空间很大？”

李默的眼皮耷拉着，没应声。图啥？他图的不是钱。很多年前，久得像是上辈子，有个声音在他耳边说：“阿默，你看这十二生肖凑齐一套，多圆满，摆在咱家多气派。”派。”说话的人眉眼弯弯，手指纤细，轻轻抚过宣传册上那套效果套效果图。那时他们刚结婚，挤在租来的小房子里，满怀都是对“将来”的憧憬。这套每年只发行一枚、需得本人持身份证在指定网点除夕当天才能兑换的生肖币，就成了那个“将来”的一个具体而微的象征，一个关于“圆满”和“家”的承诺。

后来，房子买了，生活好了，那个说要和他一起凑齐圆满的人，却在某个平淡无奇的午后，拖着行李箱消失在了电梯门后，连一句解释都嫌多余。这套币，不知怎的，就从甜蜜的约定，变成了他一个人的执念，一场对抗虚无的漫长的漫长仪式。仿佛只要集齐了它们，就能证明些什么——证明那段时光并非虚掷？证明他这个人生性顽固，不懂放弃？抑或是，用这十二年不间断的行为，为自己筑起一座堡垒，抵御窗外万家团圆时，那无孔不入的、针尖似的寂寥？

他微微晃了晃脑袋，把那些泛着潮气的念头甩开。天光在云层后一点点挣扎出来，给铅灰色的世界涂上了一层寡淡的亮色。队伍慢慢蠕动起来。

“吱呀——”

银行那两扇沉重的玻璃门，终于在上午九点整，被工作人员从里面推开。一股混合着消毒水、暖气和旧钞票味道的热风扑面而来，将门外凛冽的空气撕开一道口子。人群发出低低的、压抑着的骚动，像涨潮前的暗涌。

轮到李默了。

他走到三号柜台号柜台前，熟稔地从内侧口袋掏出一个透明的文件袋，里面是他的身份证、上一年的兑换凭证，还有那张承载了十二年光阴的收藏证书，纸张已经有些泛黄发脆。心脏不受控制地擂起了鼓，一声声，撞击着耳膜。快了，就快结束了。这漫长的、自我赋予的刑期，今天就要届满。

柜员是个生面孔的年轻姑娘，大概是被临时抽调来应付除夕业务的，脸上还带着初涉职场的谨慎和一板一眼。她接过文件袋，低头核对，然后在身后的金属架上寻找着。李默的目光紧紧跟随着她的动作，看着她拿起一个未拆封的深蓝色绒面小盒，又俯身在一个登记簿上写着什么。

一切如常。

他甚至有闲暇注意到，隔壁窗口一个大妈因为忘带证件带证件正焦急地打着电话，身后有人不耐烦地咳嗽。这些细碎的声响，此刻听来都像是终场序幕的背景音。

年轻的女柜员直起身，双手捧着那个深蓝色的小盒，从防弹玻璃下方的凹槽递了出来。她的嘴唇似乎动了动动了动，说了句什么例行公事的“请收好”，但”，但李默完全没听见。他的全部心神，都被那个小小的盒子攫取了。

指尖触到冰凉丝滑的绒面。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进行某种庄严的开启仪式，缓缓掀开了盒开了盒盖。

没有预想中的金光流溢，也没有也没有神龙盘踞的威严姿态。

盒内的红色天鹅绒衬垫上，安静地躺着一枚……硬币。

尺寸、重量、金属质感，都与前十一枚十一枚一般无二。可上面压印的图案——

不是那种传统中式图腾里鹿角、鹰爪、蛇身、鱼鳞，腾云驾雾、神圣威严的龙。

而是一个……硕大、狰狞、充满原始力量的爬行动物头颅！头颅结构精准，眼眶深邃，布满细小鳞片的皮肤纹理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张开的巨口里，参差的利齿颗颗分明，带着一股洪荒时代的暴戾气息。背景处，还能看到一小段肌肉贲张的脖颈和一只尖锐的趾爪。

是恐龙。一头栩栩如生、极具冲击力的霸王龙头像！

硬币边缘，本该镌刻发行年份和“壬辰龙年”字样的位置，清晰地印着一行英文：“JURASSICT-REX”，以及一个古怪的、不属于任何已知造币厂的徽记。

李默僵住了。

血液好像瞬间冻结，又在下一秒疯狂倒涌，冲得他头晕目眩。耳边所有的嘈杂——点钞机的嗡鸣、客户的询问、保安的走动声——全都潮水般退去，世界陷入一片死寂的白噪音。只有眼前这枚荒诞绝伦的“龙币”，在视野中央无限放大，每一个细节都在嘲笑着他十二年的坚守。

恐龙？怎么会是恐龙？！

他猛地抬头，视线穿透厚厚的玻璃，死死钉在那个年轻的柜员脸上。他想开口，喉咙里却像是塞满了砂石和冰碴，只能发出嗬嗬的、不成调子的气流声。他举起那只握着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