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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枝上的新芽

谁在扮演我的人生

邻居阿姨总爱掐掉我阳台植物的新芽，

声称“枯木发新枝不吉利”，

直到我在她后院发现七具被修剪整齐的尸体，

每具尸体的指尖都绽出翠绿嫩芽。

十一月的阳光，吝啬地挤过老旧居民楼狭窄的楼间距，在我家朝南的阳台上投下几块稀薄的光斑。空气里有股潮湿的霉味，混杂着泥土和植物叶片断裂后渗出的微腥气息。我的手指拂过那盆金边吊兰最新抽出的一根匍匐茎——上面本该有个小吊兰的，现在只剩下一小截残留的梗，断口处渗出极细微的水珠。

又是她。

目光越过阳台生锈的铁栏杆，能看到斜下方二楼王姨家的后院一角。那里总是过分整洁，寸草不生似的，的水泥地坪扫得泛白。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那盆栀子花的花苞，刚长出来没两天，没了。那盆多肉群生出的生出的几个小崽，齐刷刷不见了。还有这吊兰……兰……每次都是这样，悄无声息，等我发现时，就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带着新鲜掐痕的断口。

“小林呐，在阳台忙呢？”一个温和带笑的声音从下面飘上来。

我探出身，王姨正站在她家后院门口，手里提着个洒水壶，身上还是那件洗得发白的藏蓝色罩衣。花白的头发在脑后梳成一个一丝不苟的髻，脸上堆着惯常那种关切的笑意。

“王姨。”我应了一声，声音有点干巴巴的。

她像是没听出我语气里的异样，仰着头，笑容更深了些，眼角的皱纹堆叠起来：“我看你那盆吊兰，又抽枝条了？哎哟，不是姨说你，这枯木上头猛发新枝，在我们老辈人看来，不吉利呀！招阴的！尤其是你这样年轻小姑娘一个人住，更得注意。姨帮你把那嫩头掐了，破了就好，啊，别担心。”

又是这套说辞。“枯木发新枝不吉利”。我的阳台几乎成了她的封建迷信实践基地。那些花苞，那些，那些嫩芽，在她眼里仿佛是什么亟待清除的秽物。

起初，我只当她是一片好心，虽然膈应，也忍着没说什么。邻里邻居的，闹僵了不好看。可次数多了，那股被她强行“修正”生活的不适感，像藤蔓一样悄悄缠紧了心脏。这是我的家，我的植物，她凭什么？

“谢谢王姨，”我努力我努力让嘴角弯起来，“不过以后还是不麻烦您了，我自己我自己处理就行。”

王姨脸上的笑意淡了点，那双总是显得过于黑亮的眼睛盯着我，慢条斯理地说：“瞧你这孩子，跟姨客气啥。远亲不如近邻嘛，有些事你们年轻人不懂，容易走岔道，我们老一辈的看着，就不能不管。”

她那句“不能不管”，像根细针，轻轻扎了我一下。一种黏腻的、被侵入的感觉挥之不去。

回到屋里，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防盗门，才觉得呼吸顺畅了些。客厅的窗帘半拉着，光线昏暗。这套一居室是我室是我爸妈留下的老房子，他们去世后我就一直独自住着。或许在王姨眼里，我本身就是一棵需要被“修正”的、不怎么吉利的独苗吧。

接下来的几天，我刻意减少了在阳台停留的时间，甚至尽量不在王姨可能出现在后院的时候去打理植物。然而，那种被窥视、被干预被干预的感觉并没有消失。有时候深夜，我会听到楼下传来极其轻微的“咔哒”声，像是剪刀合拢的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每次听到，我都会下意识地心头一紧，第二天清早必定要去阳台检查一遍，确认没有新的“伤口”才能稍稍安心。

我开始更加留意王姨。她似乎没有什么家人，至少，至少我从没见过。丈夫早逝，无儿无女，居委会的人提起她，都夸她爱干净、为人热心肠，就是性子有点孤拐，认死理。她生活极有规律，每天清晨雷打不动地去菜市场，上午打扫卫生，下午有时会坐在院里那把竹椅上打盹或者缝补些什么，晚上很早就熄灯睡觉。

一个周六的下午，我那胆大包天的狸花猫，追一只麻雀，直接从三楼阳台跃下，精准地落在了王姨家后院的墙头上，然后跳了进去。我心里咯噔一下。王姨家平时家平时后院门都锁着，很少让外人进去。

硬着头皮下楼去敲王姨家的门。敲了好几下，里面才传来脚步声。门开了一条缝，王姨的脸出现在后面，看到是我，有些意外。

“怎么了，小林？”

我赶紧赔着笑脸：“不好意思王姨，我家猫调皮，跳到你家后院去了，我得进去把它抓出来。”

王姨的脸上掠过一丝极快的不自然，她犹豫了一下，才慢慢把门拉开：“哦，没事，进来吧。”

这是我第一次进王姨家。屋子里有种奇怪的混合气味，消毒水味、淡淡的檀香味，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甜腻的腐败气息，很淡，但刺激着鼻腔。客厅的陈设简单到近乎简陋，桌椅擦得一尘不染，所有东西都摆放得井然有序，透着一股刻板的整洁。

穿过客厅，走向通往后院的门。越靠近后院，那股腐败的气味似乎隐隐约约又重了一丝。心脏不知怎地，跳得快了起来。

后院比从上面看着要宽敞一些，依旧是那种令人不适的整洁。水泥地面干净得反光，角落里堆着些杂物，也用旧塑料布盖得严严实实。我的猫正蹲在那片盖着塑料布的杂物旁，警惕地看着我。

“咪咪，过来！”我低声唤它，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那片杂物。塑料布没有完全盖住角落，露出下面一点深色的、不像寻常木材或砖石的东西。

王姨跟在我身后，声音依旧平和，但我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猫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