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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2 · · 知 识 社 会 学 · 论知识社会学的困境 冰 胡 辉 华 自马克斯 ·舍勒首次提出知识社会学概念以来，知识社会学在其发展历程中一直受到它本身所固 有的不同层次的问题之累。这些问题是如此根本，以至于知识社会学如果解决不了这些问题，就无法 获得同其他学科一样的学科地位。那些在知识社会学领域作出过杰出贡献的人物，例如舍勒、迪尔凯 姆、曼海姆、斯达克等，对知识社会学作为一门独立的学科所拥有的学术价值和学科地位充满坚定不 移的信念，然而在考察知识社会学的历史时，让人们感到惊讶的是，知识社会学家们始终未能为自己 的信念提供令人信服的理论基础，知识社会学面临的理论困境像幽灵一样伴随着知识社会学的整个历 史发展过程 。 一 、 知识社会学是否可能? 知识社会学是否可能的问题是知识社会学家试图解决的首要的、核心的问题。在一开始，对知识 社会学家来说，知识社会学的可能性是确凿无疑的。曼海姆提出，认识过程实际上并非按照内在规律 合逻辑地发展，它在许多关键方面受各种各样超理论的社会因素的影响。这些社会因素不仅影响到知 识的形式和内容，而且决定着我们的经验与观察的范围和强度，即主体的 “视角” (曼海姆，第272 页)，因此，对知识进行社会学分析不仅是可能的，而且对我们理解知识的本性来说还是必要的。曼海 姆的主张代表了知识社会学家中大多数人的意见，也是知识社会学的基本纲领。概言之，这一纲领是说 所有的知识都可能也必须从社会境况来说明，我们可以将其称为知识社会学的普遍有效性要求。 然而在知识社会学的发展过程中，这一纲领不断受到质疑、批评和攻击。最初的攻击来 自格林沃 德，并为后来的许多知识社会学的赞成者和批评者广泛引用：“认为所有思想都是由现存的 (即社会 的)状况决定因而不能声称为真的论点 自己却声称是真的。” (转引自劳丹，第215页)格林沃德的 攻击看起来确实击中了要害：如果坚持普遍有效性要求，知识社会学的整个事业将是自相矛盾的，因 为这种信念以及知识社会学本身也包含在这个普遍有效性要求之内，换言之，它只能是一种由社会境 况所决定的知识，是一种随社会境况的变化而变化的学说 ，从而也不可能提供任何具有普遍性的真 理。这使知识社会学面临着 自我驳斥的危险。 但是，如果放弃知识社会学的基本纲领或者普遍有效性要求，知识社会学就不可能获得自足的学 科地位。面对这一困境，曼海姆提出的解决思路和方案是限制知识社会学的范围。他先将知识分为两 类：一类是 “严格的科学”或 “形式化的知识”，另一类是 “历史的、政治的和 日常生活的知识”， 然后承认科学知识由于其内在的逻辑性和合理性因而是自主的，既不允许也无须作社会学分析。如果 ％ ， 本文为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 目 “知识社会学的困境与出路” (项 目号 02CSH007)成果之一。 论知识社会学的 困境 ·93· 接受这一思路，知识社会学就只能是一种大卫 ·布鲁尔所说的 “关于错误的社会学”，只是因为找到 了人们犯错误的社会原因才体现出自己的价值。这样的知识社会学与曼海姆本人和斯达克极力加以区 分的意识形态理论没有任何区别。布鲁尔认为曼海姆的做法使知识社会学的基本纲领变成了一种 “弱纲领”(Bloor，P．1)。在他看来，一旦将科学排除在知识社会学的研究范围之外，知识社会学不 仅无法体现自己的价值，而且也是对自己学科立场的背叛。所以，具有讽刺意味的是 ，曼海姆的思路 为知识社会学的批评家拉卡托斯和劳丹一再重复，却为知识社会学的拥护者不断批判。 斯达克在知识社会学的这一困境面前采取的策略也是让步，不过他的让步程度和路线与曼海姆有 所不同。在斯达克看来，知识社会学不讨论错误或受到歪曲的思想，那是意识形态理论探讨的问题。 知识社会学的可能性建立在人们认识的无限可能性之上。因为 “没有一个社会能够从所有想象得到 的角度看见无边无际的实在，只有神才有可能这样。每个社会必定从某些特定的位置去考察广阔无边 的领域，这样每个社会都将有 自己独特的关于实在的图景，因为它是从某个独特的视角观察它的” (Stark，P．49)。因此，知识社会学的任务是探讨人们在从无限的 “知识材料”中形成 “知识对象” 的 “结晶化”过程中，是如何受到社会因素和价值层的影响的。他认为，知识社会学既不能援引社 会原因说明知识的内容，也不能从社会的角度探讨知识的有效性 ，这些问题都处于知识社会学的能力 范围之外，知识社会学只关心思想的具体化或 “结晶化”。他写道：“社会决定，让我们提醒我们 自 己，是思想的结晶化，是它的收缩性降落，是对实在的某些特性的关注。它意味着对我们视野的限 制，甚至，也许是对它的消耗。但是，在某种程度上，这种限制、这种消耗对那些其思想只能在以某种 方式组织起来的条件下发挥作用的人来说不仅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