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宴斗鸠山中的连串用典.docxVIP

赴宴斗鸠山中的连串用典 “去礼堂打九山”是京剧《红灯》中的一个重要游戏。其中，李玉和九山之间的幽默对话形成了整个故事中最精彩的对话之一。对白中连串用典使话语的整体运用显得精湛优美,唯成语“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缀用与语境显得不甚和谐,与剧情牴牾,影响了语言的艺术感染力。成语的缀用出现在剧中的对白里: 鸠山:呃……(尴尬一笑)老朋友,我是信佛的人,佛经上有这样一句话,说是:“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李玉和:(反击)我不信佛。可是我也听说有这么一句话,叫做:“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成语“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源自佛教语,其本义是:整个世界和全部人生都是茫茫苦海,只有通过修一切善事,才能到达彼岸,找到超越生死轮回的理想归宿。 成语“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也源自佛教语。“道”指“道行”。丁福保编纂的《佛学大词典》 显然,剧作者有着非常高的语言造诣和文学修养,他先让鸠山运用佛教语“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的引申义诋毁李玉和所进行的抗日斗争事业,想在气势上压倒对方,从而达到诱降的目的。然后又让李玉和用佛教语“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本义来回击。表明了李玉和不受鸠山说教的诱惑,誓将正义事业进行到底的决心。剧作者连串用典是想揭示鸠山的狡诈、阴险,话语处处设陷阱的性格特征,展示李玉和睿智、机警、正义凛然、忠诚革命事业的性格特征。观众如果能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本义去缀合“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的引申义,当然可以使话语脉络贯通,逻辑严密,意蕴典雅,产生独特的审美特征。遗憾的是由于佛教语的典雅深奥,只有少数观众才具备理解连串用典所蕴含的佛教语知识和两个典故之间的语义关系,从而获得对白真正意义上的审美理解。而大多数观众通常具备的是“正道邪魔”的常识,又大都是按照“一事物兴起,又有一事物超越其上”或“一方的力量超过与之敌对的另一方”的引申义去理解“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语义的,因此话语理解很难进入符合剧作者初衷,切合语境的审美境界,从而使缀合连用的两个典在语义上前呼后应,并行不悖。 我们认为“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与“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连缀使用其弊有二: 一、观众要在话语流程中正确无误地理解两个佛教语之间逻辑语义关系,就必须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本义来缀合“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的引申义。但这种语义关联与以口语化、通俗化为第一位要求的戏剧语言是有一定差距的。因为戏剧语言在舞台上是一种主要凭听觉来感知的线性艺术,它留给观众的思索时间是有限的。具备两个佛教语本义、引申义知识的观众,缀合这种语义尚需要一个时间差,可想而知,不全面具备其本义、引申义知识的观众,要准确理解其语义关联,跟上话语前接后续语义的线性流程,其难度是相当大的。再则,戏剧的接受对象也要求戏剧语言口语化、通俗化。清代戏曲理论家李渔见解精确:“戏文做与读书人与不读书人同看,又与不读书之妇人小儿同看,故贵浅不贵深。” 二、人们通常具备的是“正道邪魔”的常识,所以,人们对“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领悟通常是其引申义,即:“魔”代表的力量超过“道”所代表的力量。倘若用“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引申义来应答“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的引申义,鸠山与李玉和情绪极端对立的话语氛围就会发生错位,话语就会显得不切合语境,不符合剧情。依照这种理解,从语调上看,李玉和慷慨陈词、怒斥鸠山,但话语内容却显得信心不足,有示弱之嫌。从语用上看,对白的逻辑关联也显得不甚紧密,会话缺乏合作关系。李玉和是有备而赴宴,话语以防为主,以“斗”对威逼利诱;鸠山的话语步步紧逼,是以劝诱为战术,攻心为核心。几个回合的交锋下来,前几轮会话李玉和都是义正词严、针锋相对。但到了这轮会话,鸠山心怀恶意地劝诱李玉和“弃恶从善”,变节投降,李玉和却顾此而言它,应答出与鸠山的话题背离、甚而甘拜下风的话语,从而使语义出现断裂,会话缺乏合作关系。 不言而喻,无论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本义还是引申义去缀合“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的引申义,都使“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缀用,成为剧中用典的一处败笔。 我们认为,选用成语“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较“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更切合语境,符合剧情。理由是:“文革”前1965年的演出本也是选用“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个成语。而且“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也是佛教语,作为“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的应答句,两者有语言风格上的一致性。语义上,也是劝说人改恶从善,可与“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的语义互动共生,相辅相成。若李玉和运用“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来还击鸠山,可以以牙还牙,针锋相对,指控是以鸠山为代表的军国主义在中国作恶,滥杀无辜,正是他们应该向中国人民忏悔,弃恶向善。运用这个成语,还可以表现出异常明显的讥讽意味。佛教认为:杀生属于应受地狱报应的最大恶业之一。鸠山如果能彻悟杀戮中国人民的罪行,就有活路,但是侵略成性的鸠山是不会放下屠刀的,所以永远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