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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象图式理论视角下的复合趋向动词 动词是现代汉语中一个特殊的类别，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原因在于趋向动词自身具有一些语法特点:数量范围上相对封闭,结构形式上比较整齐,意义表达上有相当广泛的引申,并且在用法上比较一致,因此研究多集中在其数量、形式、意义和用法上。本文试图从认知的角度分析趋向动词,揭示它们各自意义的认知动因。 一、 源点和目标点的位移 1.1现代汉语的趋向动词是一个相对封闭的类。范继淹(1963)称之为趋向性后置成分,主要包括以下26个: 这些词中人们对“起去”的看法分歧较大,下文将专门讨论。还有学者将“到”、“到…来”、“到…去”列入趋向动词,有的甚至把“拢”和“走”及“拢来”、“拢去”也包括在内(孙绪武2004),也有不把“开”或“开来”、“开去”算做趋向动词的(林祥楣1991)。但这些观点并没有达成广泛的共识,所以我们这里主要分析上述26个趋向动词。 1.2认知语言学认为,除了基本范畴之外,人们对事物之间关系的认知构成了另一个重要的认知层面,这就是动觉意象图式,简称意象图式。意象图式是人们在对事物之间基本关系认知的基础上构成的认知结构。如果用意象图式理论观察上述词语,可以发现, “上、下、进、出、过、回”表述了各动作与所处环境之间的关系,而“来、去”表述的是动作与观察主体,即“说话人”的关系;由它们组成的复合趋向动词则从环境与观察主体两个方面对一个运动图式进行描述。它们通过凸显运动的方向性来显现运动的过程。这8个简单的趋向动词以及由它们构成的复合趋向动词,可以看成是趋向范畴最典型的成员,是原型趋向动词。(辛承姬2000) 1.3根据《现代汉语词典》的解释,“上”是“由低处到高处”,“下”是“由高处到低处”, “进”是“从外面到里面”,“出”是“从里面到外面”。用认知语言学术语说就是“上”表示源点在低处、目标点在高处的位移,“下”与此相反;“进”表示源点在外面、目标点在里面的位移,“出”与此相反。很明显,它们都是从运动与周围环境关系的角度对一个运动意象图式进行表述的。有空间高度,才有“上、下”,“上、下”相对而生,有确定的方向性;有空间范围,才有“进、出”,“进、出”也相对而生,也有确定的方向性。当然,并不是所有由“上”组成的词语都有相对的由“下”组成的词语,比如,我们说“上树”,不说“下树”。再如可以说“进门”和“出门”,但说“进屋”不说“出屋”。但这并不影响“上”和“下”、“进”和“出”构成一组相对的意象图式,各组运动趋向刚好相反。这些词通过凸显运动的趋向来描述某一动作。 “过”是“从一个地点移到另一个地点;经过某个空间”。从认知语言学的角度分析前半句,“过”就是“从源点移到目标点”。“源点”和“目标点”可以任意确定,“过”也就没了确定的方向,空间任何水平方向上从源点到目标点的位移都可以叫“过”。这个意义上的“过”除了在“呼啸而过、蹒跚而过”等句式中偶有使用外,实际上不能单独使用,如不说“马上过、过北京”。这是因为,趋向动词是通过凸显运动的方向来凸显运动过程的,如果一个趋向动词不能表示明确的方向,它表示运动的意象图式就无以寄托,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我们可以说“马上去/到、去/到教室、去/到北京”,是因为“去”有明确的方向性,“到”则凸显运动的结果。 “过”还有“经过某个空间”的意义,且多指有一定跨度的位移,如“过河、过桥、过马路、过山洞”等。“过”作为趋向动词用在其他动词、形容词后作补语也多是这个意义,如“窗外走过一个人、一道闪电划过天空”。此时“过”也没有确定的方向,从哪一边开始都可以用“过”。这样使用的“过”凸显的是这个空间、这个跨度,用认知语言学术语说就是运动的路径。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过”可以指时间上的跨度,如“过夜”、“过年”、“过日子”。 与此相反,“回”有确定的方向,是“从别处到原来的地方”,认知语言学叫做源点。“回”凸显本次运动的目标正是前次运动的源点,它的使用可以传递出比单纯的趋向更多的信息,如“回办公室”,不仅说出了现在的运动方向,而且传递出前次位移的源点是“办公室”。 1.4 “来”和“去”是从观察主体的角度观察一个动作,并对其进行描述。朝向说话人方向的运动,叫做“来”,“去”则正好相反。“来”和“去”相对而生,相向而动。它们的方向性如此明确,以至可以借此为说话者定位,如“你来办公室一趟吧。”的说话人一定在办公室。 1.5 “上、下、进、出、过、回”与“来、去”相配,组成“上来、上去、下来、下去、进来、进去、出来、出去、过来、过去、回来、回去”,它们从环境与观察主体两个方面对一个运动进行描述。比如“上来”,是指一个由下而上的朝着说话人方向的位移,“上去”是一个由下而上的背离说话人方向的位移。因此,复合趋向动词可以从与环境的关系和与观察主体的关系两个方面与其他词语构成相对的意象图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