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花宝鉴》的爱情模式.docxVIP

《品花宝鉴》的爱情模式 清末，北京是官商聚集和剧院的地方，容易刺激消费行业的繁荣。可当时的法律却严禁官吏仕商狎妓自娱。于是,男伶就应时而生,成为妓女的替代品。对这一社会风尚,《菽园赘谈》中有记载:“京师狎优之风,冠绝天下,朝贵名公,不相避忌,互成惯俗。其优伶之善修容饰貌,眉听目语者,亦非外省所能学步”,以至于出现了“执役无俊仆,皆以为不韵;佐酒无歌童,便为不欢”(《京师偶记》)的局面。P3在这种狎优风尚的导引下,秋试下第的陈森为排遣内心的悒郁不舒,把自己长时间安置于歌楼舞榭之间,得以见识到梨园的种种。在朋友们的一再鼓励下,他创作了以梨园子弟为中心的小说《品花宝鉴》。 《品花宝鉴》中塑造了十位洁身自好、才华横溢、风流倜傥的才子。同时,还塑造了十位“出污泥而不滓,随狂流而不下”的名旦与之相呼应。这些名旦个个都是姿仪秀美、品行高洁,舞台上怀有绝技,生活中也是身有专长,或善丹青、或娴吟咏、或工书法、或长翰墨。对这群名伶,作者是把他们当成易弁而钗的女子来描写,借着他们装扮出的美女形象,才子们在审美娱乐层面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不仅如此,这些原本是男儿身的伶人还与才子们交往甚密,感情甚好。像杜琴言与才子梅子玉二人之间纯洁而深挚的情感让人动容,而苏蕙芳对书生田春航的深情挽救同样令人钦佩。正因如此,《品花宝鉴》一向被人视为是部描写同性恋情的小说,是“好男风”这一社会风尚的艺术再现。可细细品读文本,我们可以看出这些还只是表象,因为作者内心深处存在着很大的矛盾性。一方面,功名失意、羁愁潦倒的他以一种颓唐荒放的姿态沉醉于歌楼舞榭之间,这意味着在情感层面上,陈森认同狎优消遣的社会风尚,希望能借助于与伶人的交往把自己“只块垒填胸如斗”的愤懑和悲愁消解掉;可另一方面,随着与伶人交往的加深,陈森对他们又产生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悲情共鸣,在理智层面上对伶人们的尴尬处境及生活欲求报以同情性理解。故而,在其笔下就呈现出矛盾复杂的写作姿态。而透过作者性别意识的矛盾性,我们不难看出作者对“情爱”的认识与表达。 “流转”的美人决定驳岸 旦角被调教的行止性情一如女性,原本是为了在舞台上能更好地重塑美人形象,可到了晚清的现实环境中,走下舞台的伶人仍然被人视为女性。《品花宝鉴》展示的就是一群处于这种社会环境中的伶人。作品中,陈森以男性特有的视角来“看”来“鉴赏”这群京剧名伶。这一性别视角不仅要求被“看”被“鉴赏”者能回应男性的审美需求,同时也要求被“看”被“鉴赏”者能满足男性的窥视欲和占有欲。故而在叙事策略上,作者有意把名伶视为女性来塑造,凡是涉及到名伶的都是用专为女性设置的修辞来描写。如作者一开篇就提到了一本史南湘制的《曲台花选》谱,谱中所列的八位名伶一个个赛胜女子。花榜之首袁宝珠“性格温柔,貌如处女”,“平时则清光奕奕,软语喁喁,励志冰清,守身玉洁。”位列第二的苏蕙芳是“秋水为神,琼花作骨”,“吴绛仙秀色可餐,赵合德寒泉浸玉,苏郎兼而有之。”陆素兰是“玉骨冰肌,锦心绣口”,被赞为“芙蓉出水露红颜,肥瘦相宜合燕环”。而金漱芳则是“秀骨珊珊,柔情脉脉。”梅子玉第一次在路上见到琪官和琴言时,就觉“一个已似海棠花,娇艳无比,眉目天然;一个真是天上神仙,人间绝色,以玉为骨,以月为魂,以花为情,以珠光宝气为精神。”再次见到琴言是在戏台上,“手锣响处,莲步移时,香风已到,正如八月十五月圆夜,龙宫赛宝,宝气上腾,月光下接,似云非云的,结成了一个五彩祥云华盖,其光华色艳非世间之物可比。”很明显,陈森有意模糊、混淆甚至可以说是僭越了这些名伶的性别,把他们当成美人的代表。为什么会有这一混淆和僭越呢?作品中有一个不容忽视的细节描写很值得我们玩味。元宵佳节时,梅子玉同刘文泽、颜仲清、王恂等一起去逛灯,见识到了“竟有这样蠢材”的一群妇女。她们不仅相貌丑陋,“生的奇丑,堆满了一脸黑肉,涂起粉来,虽是晚上,也看得是紫油油的”;而且行为粗鲁,“他也不顾人好让不好让,只拥过来”。王恂被其中一个踩了一脚,“觉得这一脚就有三十多斤力气”,疼得说不出话。梅子玉则被一个几乎栽到的妇女劈胸揪牢,害得子玉“几乎跌下,唬得心中乱跳”;更有甚者举止浮浪,“油头粉面,嘻嘻笑笑,两袖如狂碟穿花,一身如惊蛇出草”地“结着队乱撞”。偶尔凤毛麟角般出现的几个才貌双全的佳人,如苏浣兰、王琼华等偏巧相貌又像极了苏蕙芳和杜琴言。可见,女性远远达不到男性文人的审美标准,满足不了他们的审美需求,所以在他们身上就呈现出集体性的审美焦虑。 而站在男性立场上,文人认为自己与优伶交往的确有着诸般好处。田春航曾对苏蕙芳论及“作客数千里外”的文人缘何会把伶人视为“尽美尽善的宝友”:“茶烟琴韵,风雨鸡鸣,思我故乡,寸心千里,若非素心晨夕,何以言欢?而萧寺生愁,残灯寂寞,又安得有二三知己共耐凄凉?惟有你们这些好相公,一语半言,沁入心骨,遂令转百炼钢为绕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