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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娥哭倒长城的故事

绝户坟

孟姜女未曾抵达山海关前，长城脚下已因无数徭役丈夫的死亡而寡妇成群，她们组成秘密结社“哭陵团”，每夜用特殊频率的哭声震塌城墙为复仇，直到皇帝派来的监工发现：这些女人的眼泪竟能凝结成可摧毁一切的冰晶武器。

始皇三十五年，秋。

风从北边来，卷着戈壁滩上的沙砾，抽打在夯土与新砖垒成的巨物之上。这被称为“长城”的东西，蜿蜒盘踞在山脊，像一条僵死的土黄色巨蟒。它的阴影之下，是连营的工棚，低矮、破败，匍匐在地，如同巨兽爪牙旁的虱子。

天色晦暗，将雨未雨。空气里弥漫着湿泥、汗臭和一种若有若无的腐败气息。督工的皮鞭声零星炸响，夹杂着兵卒粗野的呵斥，但更多的，是那种几乎听不见、却又无处不在的沉重——数不清的民夫佝偻着背，搬运着远比他们身躯庞大的条石或城砖，脚步蹒跚，眼神空洞，像是一群被抽去了魂魄的影子，在那无尽的高墙上下蠕动。

赵六就是其中一个影子。他觉得自己快要变成城墙的一部分了。肩膀早已磨烂，结了痂又被粗糙的麻绳磨开，血和脓黏在衣料上，每一次用力都是撕扯的疼。肚子饿得发慌，昨天那碗照得见人影的粟米粥，几泡尿就没了踪影。腿像是灌满了铅，每一步都踩在棉花里，又像是陷在深深的泥沼。

他看着前方那块需要四人合抬的巨石，眼神一阵发花。石头上模糊的刻痕，在他眼里扭曲起来，变成了家乡院子里那棵老槐树的影子。树下，他的妻，穿着出嫁时那件洗得发白的红褂子，正踮脚望着路口……

“……快了……就快……”旁边一同扛石的老王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音，不知是在安慰他，还是在给自己打气。话没说完，老王头猛地呛咳起来，身子一歪，肩上的分量骤然倾斜。

赵六只觉得一股无法抗衡的巨大力量压下来，腰椎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他想稳住，想帮老王头一把，但那双灌铅的腿彻底背叛了他。了他。天旋地转，沉重的石块边缘刮过他的额角，温热的液体糊住了眼睛。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高墙之上那片铁灰色的、令人窒息的天，还有监工那张迅速凑近的、冷漠而油腻的脸。

“又一个废了的。”监工的声音隔着厚厚的潮水传来，“拖走，扔远点，别碍事。”

黑暗吞噬了他。

夜深沉了下来。白日里的喧嚣与死寂都被浓墨般的夜色覆盖。风更紧了，带着刺骨的寒意。

距离长城不足二里的一处背风洼地，乱石嶙峋，荒草蔓生。这里没有名号，却是成千上万像上万像赵六一样倒下的民夫最终的归宿。尸骸层层叠叠，大多只用草席一卷，甚至就直接暴露在外，任由风吹日晒，野兽啃噬。空气中那股腐败的味道在这里凝聚不散，浓郁得几乎化不开。

几点微弱的灯火，幽魂般在乱葬岗的边缘飘荡过来。是几个穿着破烂黑衣的女人，从头到脚裹得严实，手里提着蒙了布的灯笼，光线昏黄，只照亮脚下尺许之地。她们沉默地移动着，像一道无声的溪流，汇入洼地深处。

那里，已经聚集了更多的人影。数十个，或许上百个，全是女子。她们静静地站立在堆积的尸骸之间，如同一片突然生长出来的黑色墓碑。没有人说话，只有压抑到极致的呼吸声，和夜风掠过草尖的呜咽。

直到一个身影登上了一块稍高的巨石。她身形瘦削，背脊却挺得笔直，脸上布满风霜刻下的深壑，一双，一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骇人，里面燃烧着某种近乎枯竭却又无比执拗的光。她是周娘子，这群女人默认的首领，她的丈夫和三儿，都埋在了这段城墙下。

她目光缓缓扫过下面一张张隐在暗影里的、憔悴而麻木的脸，开口时，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姐妹们。”

仅仅三个字，仿佛带着千钧重量，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我们的男人，”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硬挤出来的，“我们的儿子，兄弟，父亲……他们就在这里，在这堵墙下，在这些乱石泥土里……”

人群中响起极力抑制的啜泣声，但很快又被自己死死捂住。

“他们累死了，饿死了，病死了，被打死了！”周娘子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裂般的痛楚，“凭什么？凭什么那些住在咸阳宫里的贵人，一句话就能夺走我们的一切？凭什么他们要修这劳什子的长城，就让我们家破人亡？”

“我们跪过，求过，等过……可等到的是什么？”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却更加锐利，“是更多的徭役，更重的赋税，是官府的鞭子，是像垃圾一样被扔到这里喂野狗的下场！”

她猛吸一口气，指向身后那在夜幕中宛如洪荒巨兽脊梁的漆黑轮廓：“看见了吗？那就是吃人的东西！它吃了我们的亲人，现在还要吃着更多人的命！我们不能让它立在那里！不能！”

“哭！”周娘子几乎是吼出了这个字，眼中那枯槁的光焰暴涨，“把我们的苦，我们的恨，我们的冤屈，全都哭出来！用我们的眼泪，祭奠他们的亡魂！用我们的哭声，告诉那暴君，我们不服！”

她率先仰起头，面向那堵巨墙，张开了口。

没有嚎啕，没有嘶喊。起初只是一缕极细、极幽怨的音调，从她喉咙深处颤巍巍地飘出，如同孤鬼夜啼。随即，第二声，第三声……上百个女人同时开始了她们的哀哭。

那不是杂乱无章的悲鸣。她们的哭声奇异般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韵律。高音处，如银瓶乍裂，尖锐刺骨，直透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