牺牲与救赎：从《伤逝》《奔月》看鲁迅的自我拯救.pdfVIP

2011年第4期 齐鲁 学刊 No．4 总第223期 QILU JOURNAL GenerM No．223 牺牲与救赎：从 伤《逝》奔《月》看鲁迅的自我拯救 孙 伟 (南京大学 中国新文学研究中心，南京210093) 摘 要：鲁迅小说 《伤逝》里的男主人公抛弃爱人的设计源于鲁迅在 “牺牲论”与爱情的两难选择之间的挣扎； 《奔月》里的男主人公被爱人抛弃的设计源于鲁迅在新的生活道路面前的茫然失措。两篇小说从 “抛弃”到 “被抛 弃”的文本设计，寓含着鲁迅 “抉心 自食”的自我救赎。在许广平真挚爱情的感召下，鲁迅经历了心灵的炼狱，终于 走出“牺牲论”而决意开辟一条新的生路，从而完成了对 自己的精神拯救。从 《伤逝》到 《奔月》，鲁迅完成 了从个性 解放的提倡者到亲身实践者的角色转换。 关键词：鲁迅；牺牲；救赎 中图分类号：I210．96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1001—022X(2011)04—0137—40 《伤逝》和 《奔月》是鲁迅创作的两篇以婚姻爱 乞者”。鲁迅离开生活了14年的北京，来到让他感 情为题材的小说，但小说中两位男主人公流露出的 到 “四近无生人气”的厦门，空间距离的间隔使他可 情绪感受却大不相同。 《伤逝》中的涓生喋喋于解 以较为 自由地回顾审视以前所走过的道路。在这个 释抛弃子君的无奈，但毕竟拥有优势的爱情取舍权； 过程中，鲁迅开始对曾经奉为人生道路指南的 “牺牲 《奔月》中的后羿虽然也像涓生一样在不停地言说， 论”理论产生了怀疑，并最终决定舍此而开辟一条新 但在嫦娥面前却明显处于被动和劣势。从涓生因为 的道路 。 抛弃子君而悔恨，到后羿为了满足嫦娥的欲求而苦 “牺牲论”源于鲁迅对 自己 “历史中间物”的定 苦承担，同是处于热恋期创作的两个关于婚姻爱情 位。基于此，他对生活道路的设计是顺随长者解放 的小说文本，作者设计的男主人公在婚姻爱情中的 幼者，“陪着做一世牺牲，完结了四千年的旧账。”[1] 地位截然不同。鲁迅在相隔一年多的时间里创作了 (第1卷，P338)他深知：“做一世牺牲，是万分可怕的事； 这两篇小说 ，其创作前后外在环境与其 内在心境都 但血液究竟干净 ，声音究竟醒而且真。”[1](第1卷， 有很大的变化。 P338)有的学者认为鲁迅有着与生俱来的原罪感，只 鲁迅明确反对把作品和作家的实际生活进行直 有通过毁灭 自身、牺牲 自己才能获得灵魂的安宁[2] 接联系。索隐派那种把小说中的人物与作者的关系 (F4)，所以他有时做事竟是为了使生命尽快的消亡。 一 一 坐实的方法固不可取，但创作心理学告诉我们 ， 他把所有的收入全部交给羽太信子，甘愿去为青年 作者将 自身不便直接言说的情感通过变形的方式借 修鞋子，为青年改稿累到吐血。这是一种彻底的利 小说人物表达出来是完全可能的。现实中的感受和 他主义人生观。鲁迅对 “牺牲论”的离合取舍，是影 刺激是构成小说创作动因的基本要素。从鲁迅创作 响 《伤逝》、《奔月》创作的关键因素。1925年 10月 这两篇小说的外部环境来看，从 1925年 10月到 创作 《伤逝》时，鲁迅处境窘迫，身份尴尬——他因 1926年 12月，鲁迅从北京到了厦门，身份也由新文 为参与 “女师大风潮”而被章士钊开除公职，从 1912 学运动的先锋、文化名人、思想导师，变成了离弃老 年开始的教育部职员生涯似乎要划上句号；他是文 母和发妻，携女学生私奔而流落 “沙漠”的生活 “求 化界知名的公众人物，但现在却陷入一场可能使他 收稿 日期 ：2011—05—10 作者简介：孙伟 (1983一 )，男，山东曹县人 ，南京大学中国新文学研究中心博士研究生。 137 “身败名裂”的恋爱；他身患重病、身心俱累。鲁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