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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刑问题再思考 死刑存在的悖论与废止的根本动力 孙万怀(华东政法大学) 死刑是人类历史上最古老也是曾经最能体现刑罚实质的刑罚方法，但是在当代许多国 家刑法中其已走到了尽头(当然不能排除特定时期还可能卷土重来)。由此，中国刑法中的 死刑也如歧路亡羊，是继续强调所谓中国的具体现实抑或重新放眼世界，还是一个问题。 一、死刑渐废论的实质与困境[67] (一)死刑渐废论的基本逻辑与展现 在当今时代，废止死刑成为历史发展的总体趋势，中国官方代表在一些国际场合对此也表 示认同o[68】而在刑法学术界，“从长远来看废止死刑”更是达成了一定程度的共识。一些学 者为此甚至设想了在中国废止死刑的步骤。如早在1995年，就有学者建议经过百余年的努 力，至2100年在中国实现“法律上没有死刑，实践不执行死刑”的目标，从而全面废止死刑。[69] 近几年来，又有学者明确提出：“就中国现阶段的综合情况而言，死刑的废止应该分阶段、分步 骤地进行……。中国死刑的废止过程应与社会文明程度、法治发展状况乃至人权发展水平相 适应。根据党中央所提出的在2l世纪的阶段性发展目标，中国也可以经过如下三个阶段逐步 废止死刑：一是至2020年亦即建党100周年，先行逐步废止非暴力犯罪的死刑；二是再经过 10、20年的发展，在条件成熟时进一步废止非致命性暴力犯罪(非侵犯生命的暴力犯罪)的死 刑；三是在社会文明和法治发展到相当发达程度时，至迟到2050年亦即新中国成立100周年 之际，全面废止死刑。”[70]这一计划设定得不仅更为详尽，而且大大缩短了废止的期限。 这是当前中国国内对于渐进废止死刑具有广泛影响力的观点和设想，其隐含着三个方 面的说明：一是理论界对于死刑的研究已经从单纯论述死刑的合理性问题转移到谈论如何 废止死刑的过程，这是理论纵深发展的展现；二是规划至今没有明显的实践体验，还只是一 种理论设想；三是无论是100年计划，还是50年计划，更多地呈现出一种形式上的差别，没 有实质不同，都不能改变其立意基础——渐进废止，或者说这些规划就是死刑渐废论的一种 现实外在成果。 这样的规划也印证了陈兴良教授掷地有声的一席话：“从应然性上来说，我是一个死刑 废止论者；从实然性上来说，我是一个死刑存置论者。确切地说，是一个死刑限制论 者。”[71]这代表了当前中国现实中多数学者对待死刑一种复杂的心态，也符合中国政府的 [67]笔者在2000年中国法学会刑法学研究会代表小组所作的大会交流发言中已对渐废论提出了明确质疑。此 部分属于同一思想在新近理论动态中的延伸。 [68]王闻：《中国死刑存废之辩：人道主义还是杀人偿命?)，载《国际先驱导报》2003年11月24日第5版。 [69]胡云腾：《死刑通论)，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1995年版，第304页。 [70]赵秉志：《中围逐步废除死刑论纲》，载《法学》2005年第l期。 (7l】陈兴良：《死刑存废之应然与实然》，载《法学》2003年第4期。 106 万方数据 华东政法大学学报 2009年第2期(总第63期) 考量结果。如在2007年12月18日，联合国大会通过议案，呼吁各国尊重国际社会对死刑 的标准并暂缓适用死刑。这次对议案的表决结果为104国赞同，54国反对，29国弃权。中 国、美国、俄罗斯等国投了反对票o[72] 此外，2003年3月，我国西北政法大学在包括法学、非法学的1873名本科生中进行了 为期半个月的问卷调查，其中认为死刑“可以通过逐步限制和减少适用、在恰当的时机废止 的”的占据68．9％。而在回答“您赞同保留或废止死刑”问题的时候，选择保留的有1416 人，占75．6％。[73]通过以上的调查分析，我们可以发现，在当今大学本科生中，大多数人认 为从长远来看中国会废止死刑，但当前应该保留，也就是说多数普通民众与多数刑法学者乃 至官方的结论基本相同。 于是悖论产生了：一方面，学者们认为死刑存在不合理性，另一方面，又认为死刑在中国 仍然具有一定现实性，只能逐步废除。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矛盾心理?其原因也如陈兴良 教授所言：“当前中国是否具备废止死刑的社会条件呢?笔者的回答是否定的。因为死刑 废止，需要具备物质文明程度与精神文明程度这两个方面的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