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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别文学中的竹意象

分离是中国古代文学的一个重要课题之一。别离文学涉及到空间的变换与时间的复合1,离别情境因此存在巨大差异,故而别离文学中借以表情的意象也不同,经常出现的意象有杨柳、芳草、明月、参商、南浦、北梁、长亭、祖帐、孤鸾离鹤、云散萍聚等2,涉及天文、地理、飞潜、动植物与人文意象,其中植物类意象很多。至于哪些植物可以寄托离情别思,则是情感与物象长期凝练、融合的结果。在众多植物中,杨柳更能赢得别离者的情感寄托与心理认同,受“折柳送别”习俗的影响,又历经发生、定型的漫长过程。竹在传统文化中是君子,是贤者,是气节的象征。但竹意象也负载着离别、无心与无情等象征意义,最终形成湘妃竹与临窗竹等特定意象,成为别离文学中的常见意象。

竹与离别、无心及情变等情感内涵相联系,早在先秦时代即已出现。如“瞻彼淇奥,绿竹猗猗”(《诗经·淇奥》)是面对绿竹而思念君子,“籊籊竹竿,以钓于淇。岂不尔思,远莫致之”(《诗经·竹竿》)也是对竹竿而思人。3以上两例都在爱情意义上与离别怀人有关。离别与离心不同,但离别也可能演变为离心。在汉乐府《白头吟》中,“竹

竿何嫋嫋,鱼尾何簁簁”已含有情变的意义。4《楚辞·山鬼》及后代拟作中的竹意象也有用于离别象征的情况,如《山鬼》“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是处只有幽篁而情人不至。作为背景植物的竹子,暗示了情变的可能性。范缜《拟招隐士》云:“修竹苞生兮山之岭,缤纷葳蕤兮下交阴。……夫君兮不还,蕙华兮彫残。……思慕公子兮心迟迟。”可见,竹意象的离别内涵有着悠久的传统。

竹意象何以能够生发出离别、无心乃至情离异心的情感意蕴?可能主要有以下几方面原因:

一、竹为别之增强,依据考

依生长形态从整体来看,竹林是集中生长在一起的群竹;就个体而言,林中每一棵竹子又是各自分离的。就笋与笋的状态而言,是“迸笋双分箭”(朱放《竹》);就新笋远离旧竹而言,是“新笋离故枝”(谢朓《咏竹诗》),最终“笋过东家作竹林”(来鹄《病起》)。散生竹(笋)一株远离一株、离而不集的株体状态,真可谓“君向潇湘我向秦”(郑谷《淮上与友人别》),故“人云竹祖孙不相见”。与之相反,丛竹则象征人之团聚,如“丛茆而相亲”(蔡襄《慈竹赋》)。传说唐明皇曾借丛竹戒诸王:“此竹宗本不相疏,人有生贰心怀离间之意,睹此可以为鉴。”

散生竹彼此疏离远隔,如同人类的散处分居,故被附会以别离、情离等内涵。梁简文帝萧纲《伤离新体诗》云:“前时筱生今欲合,近日栽荷尚不抽。犹是衔杯共赏处,今兹对此独生愁。登楼望暧暧,山川自分态。偃师虽北连,轘辕已南背。”以竹林渐合、莲荷未抽关涉朋友之间的离别状态,这从“分态”、“南背”等词语也可看出。唐代薛涛《十离诗·竹离亭》:“蓊郁新栽四五行,常将劲节负秋霜。为缘春笋钻墙破,不得垂阴覆玉堂。”这是一组爱情诗中的一首。春笋出墙有象征情离的意蕴。虽著意于竹笋出墙离亭,却也是基于散生竹的生长特点而言的。

借林竹株体的空间分布状态象征别者的渐行渐远,就思维模式而言,在古代并不罕见,类似的意象如“离宫别馆”,指正宫之外供帝王出巡时居住的宫室,表达宫馆建筑的离散状态;再如“离鸟”指失群之鸟、“别鹤孤鸾”喻夫妇分离,则都是借动物的状态措词寓意。

二、传统竹意象的相对树立

春笋解箨意味着箨、笋从此长别,因此也逐渐形成离别的象征内涵,如“但恨从风箨,根株长别离”(谢朓《咏竹诗》)、“箨解篁开节,……终成悯别离”(萧纲《饯别诗》)、“春笋方解箨,弱柳向低风”(萧琛《饯谢文学诗》),此三例皆为南朝齐梁间诗作,或咏竹,或饯别,都取意于箨叶离笋,以象征人之离别。

箨叶离笋之所以与别离发生关联,不是孤立现象,类似的思维方式自汉魏南朝以来已经较为普遍,如“转蓬离本根,飘摇随长风”(曹植《杂诗》)、“离花先委露,别叶乍辞风”(鲍照《玩月城西门》)、“本知人心不似树,何意人别似花离”(萧子显《春别诗四首》其四)。箨叶离笋的离别意蕴,应该与这一时期其他植物意象同时发生、互为影响,它对后代的影响,唐宋诗词中不乏例证,如“流水辞山花别枝,随风一去绝还期”(钱起《哭辛霁》)、“坠叶惊离思”(周邦彦《忆旧游》)。而当代学者唐君毅以“花果飘零”描述华人离乡背井、飘零海外的离散经验,则是这种集体无意识的现代表现。

就外在形态而言,竹意象的离别意义主要源于两方面:一是竹子离而不集的株体形态;二是箨皮离笋的生长过程。这两方面总而言之,即所谓“钿竿离立霜文静,锦箨飘零粉节深”(殷文圭《题友人庭竹》)。因此,面对竹子兴起相思之情是切合竹林情境的,如“暂别愁花老,相思倚竹阴”(朱庆余《酬于訢校书见贻》)、“行色回灯晓,离声满竹秋”(郑谷《赠别》),都可见在唐人眼里竹意象兴起离思的情况。

三、竹子空心,即体热情

竹意象还具有无心的象征内涵。特殊品种的竹子也可能实心,如《竹谱详录》载:“白马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