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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俄商倒灌茶叶非法贸易考 吕一福在这项工作中调查了这项主题。在著文中吕先生揭露了清末俄国商人在新疆伊犁、塔城“倒灌”茶叶的非法行径,探讨了《俄商借道伊、塔运茶出口章程》的签订过程和时间及《章程》对新疆茶务的危害。笔者阅后深受启发,但似觉有未尽之言,一些问题还可进一步澄清,如俄茶倒灌新疆的背景、《章程》签订的确切时间、《章程》的结局等问题。本文拟据档案史料对此略抒管见,敬请各位指正。 一、 官引官犯、晋私之争 中国自唐代开始,对茶叶贸易实行“官营征榷”,茶叶成为政府的专卖商品,销茶的课税,是历代国家财政中仅次于盐业的一项重要收入。清代新疆为陕甘官茶引地,商人贩茶,由甘州茶马司(简称甘司,驻兰州)纳课领引,转运天山南北两路。茶叶特别是砖茶是新疆少数民族生活必需品,销路广,获利厚。自19世纪中期开始,俄国商人利用攫取的通商权益,插手新疆茶务,非法自关内私贩茶叶,洒卖新疆各地,侵夺清政府销茶专利。按近代历次中俄通商约章规定,俄国商人在华只准贩运中国土货出口,沿途不得洒卖私售,如违,即将货物全行没收入官。茶叶是中国土货特产,新疆为官茶引地,中商私贩尚被严禁,俄商更不得染指。在清政府与新疆地方当局反复交涉与严厉查禁下,俄商公开自关内私贩茶叶入疆的行径有所收敛,但暗地仍多有走私者。 1891年,俄国开始修建横贯西伯利亚的大铁路,至20世纪初,铁路巳延伸到新疆境外。大批从中国内地出口的茶叶,经西伯利亚铁路运往俄属中亚各地,与新疆境内销茶相比,运费低廉,竞争力强。俄商遂纷纷变换手法,改由关内私贩茶叶为将中国内地出口茶叶经俄境转运倒流灌入新疆,史称“俄茶倒灌”。 实际俄商向新疆倒灌输入茶叶的非法贸易早已存在。新疆俄国商人中最有名的吉祥涌洋行,便是靠在伊犁、塔城沿边私贩茶叶起家的。吉祥涌洋行的创办人热木赞阿吉毕年居俄国谢米巴拉金斯克,19世纪70年代为逃避兵役来到塔城,后在当地代俄国的一个大茶商瓦高(又译为沃高、或瓦岗尼克)推销哈萨克族喜食的米心茶。瓦高在湖北汉口设有瓦高商行和制茶厂,在当地收购原料,利用中国廉价的劳力加工仿制米心茶、川字茶砖等,经恰克图出口运往俄属中亚各地销售,其中部分非法倒流入中境,销往伊犁、塔域一带。新疆建省后,热木赞阿吉用代销倒灌米心茶的丰厚积款,一举在新疆开办了规模宏大的吉祥涌洋行。 俄茶倒灌一开始即得到俄国政府的大力支持,为了鼓励输出,俄国政府规定凡倒灌输入新疆的茶叶,在出境海关处一律退还原已缴纳的进口税。大量俄茶倒流入中.境,严重地侵害了清政府销茶专利和华商贩茶利益迫使新疆地方当局严加查禁。无奈中俄沿边数千里在在相通防不胜防,查不及查。间有拿获者,又得俄国领事庇护,利用治外法权或拖延交涉,或不予罚办,至使中方无法处置,“卒之耽延日久、迁就了结者十居八、九。”俄茶倒灌渐习为故常,日甚一日。 俄茶得以大量倒灌,另一中要原因是伊、塔两地蒙古、哈萨克等族牧民喜食的粗茶砖如米心茶、川字茶砖等长期得不到稳定的供应。新疆名为官茶引地,但官商所办均为细茶,性寒价昂,蒙、哈牧民多不食用。占全疆销茶一半左右的伊、塔地区蒙、哈牧民食用的粗茶砖,自乾隆统一新疆后一直是山西晋商由北路蒙古草地贩入,称为晋茶,虽为私贩,但行之既久,官民视为故常。至道光初年,官茶在伊、塔已全无销路,“甘司官引滞销”,陕甘总督奏请查禁北路晋商私茶,于是引起官引、晋私之争,相沿数十年。至19世纪末20世纪初,官、晋之争愈演愈烈,致新疆销茶无一定章法,供应无固定渠道,严重地影响了伊、塔蒙、哈牧民的生活。粗茶砖断源奇缺,仅有者皆仰于私贩,俄茶得以乘隙倒灌滥入,侵夺新疆销茶利权。 新疆地方贪官污吏,利用茶政混乱。参与走私肥己,甚至与俄商勾结,多方规避缉查,也是俄茶得以在伊、塔倒灌泛滥的一个原因。1903年,伊犁甘司官茶局因茶叶无销路歇业撤号。将军马亮奏请由伊犁地方当局筹办官茶局,派员直接在归化、张家口采办晋茶运销伊犁。至1905年4月,清户部通令伊、塔仍恢复甘司官引,撤销伊犁地方官茶局,所存归化、张家口采办的存茶,由甘司官商缴本领运。时马亮也奉调改委乌里雅苏台将军,利用等待新任将军长庚交接之机,乘机大贩私茶,中饱私囊。1906年2月20日,古城甘司官茶号乾益升巡丁查获走私茶33驮,由百货夹带卸落德泰成店,又查得城外私茶160余驮,“据驼夫面称系华商之茶,及询华商云是俄商之茶。”华洋推诿,无人承领。官茶号遂报古城税局及迪化商税总局,拟照章严办,援案将私茶发官商号变价呈交,一半入官,一半充赏。德泰成、聚义长两商号不得已出面认领,但声称此系“办(伊犁)将军之茶,如纳税请税局来电向将军要。”古城税局禀报新疆巡抚,认为“(伊犁)将军停办官茶奏报有案,即局存茶斤尚且饬令(官)商号缴本领销,早经遵办,将近一载。岂尚贩在途?自相矛盾。是此私茶决非将军所运明甚。若诳俄商所运,既无俄领事护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