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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意识的觉醒：西方身体社会学 理论的发展及其反思 文 军 (华东师范大学中国现代城市研究中心暨社会学系，上海，200241) 摘 要：“身体”向来是被社会科学尤其是传统主流社会学所忽视的研究对象。当代身体意识的觉醒 和身体社会学的兴起是西方女性主义运动在社会学研究领域中所产生的一种政治后果和社会后果，也是西 方工业社会长期深刻转变的结果。从 1980年代开始，社会学家不仅认识到了 “身体”是当代政治和社会 文化的一项重要议题，而且开始把身体问题化，并把它作为社会学理论的一个重要组成要素和分析视角。 尽管当代身体社会学的发展还面临着种种的困境和挑战，但其对传统社会学二元范式的解构和开辟新的社 会学研究路径来说确实具有十分重大的理论意义。 关键词：身体；身体体现；身体社会学 一 、 传统社会学理论的身体 缺席及其根源 在西方主流社会学中，“身体”这一现象曾经 长期被人们所忽视。① 因为无论是实证主义社会学 传统所倡导的 “社会事实”研究，还是人文主义社 会学传统所倡导的 “社会行为”研究，这些核心概 念都是在笛卡儿主义的二元论框架中形成的。而在 笛卡尔那里，身体不仅被贬抑，而且，“身体”和 “心灵”是根本不相关的两种存在。传统社会学实 际上将 “身体”乃至拥有身体的 “个体”都看作是 客观环境的一部分，在处理 “个体”与 “社会”的 关系时，不是像实证主义社会学传统那样过分强调 客观 “社会”层面的意义 ，就是像人文主义社会学 传统那样，即使认为社会学是研究 “社会行为” 的，也是通常按照韦伯的方法论原则强调对社会行 为背后的意义解释，认为社会学的目的就是对行为 的共通意义进行文化理解，从而造成对人体自身重 要性的忽视。② 人体的特性，虽有一些重要的例 外，但无论是在实证主义社会学还是人文主义社会 学研究中都显得不太重要。结果，身体在社会学研 究中被奇怪地遗失和缺席了。③ 其实，人的身体必然是和他的社会性联结在一 起，人是社会性的动物，人生活在社会之中，不可 避免地要和人的身体发生接触，并且人总是通过实 践来体现自己的身体，但传统的社会学却普遍地忽 视了这些实践中身体体现 (embodiment)的作用。 长期以来，尽管哲学、宗教、人类学、艺术等许多 学科都直接或间接地在讨论身体，但是，非常令人 奇怪的是，以关注社会实践为己任的传统社会学理 ① 郑震：《论身体》，《社会学研究》，2003年第 l期。 ② [英]布赖恩·特纳：《身体问题：社会理论的新近发展》，载汪民安、陈永国编：《后身体 ：文化、权力与生命政治学》；长春：吉 林人民出版社，2003年第 5—6页。 ③ 在传统的社会理论中，“身体”为什么会缺席?“身体缺场的现象学”认为这主要是认识论上的差别造成的。举个例子，当你阅读 时，你不会注意自己的眼睛，当你讲话时，你不会留意 自己的嘴唇。这些就是 “表层身体”的缺场。正是在身体缺场的过程中，周遭世界 的人与物才得以 “在场”。“深度身体”在其正常的运作中也是处于 “隐性”的状态下。譬如，正在思维的大脑无法体验到自己在思维，睡 眠状态下的身体也不能体验到自己在睡眠。在坐、行、睡、吃等日常行为中，我们并不会提醒 tl己还具有一副身体。在正常情况下，我们 不会像训练动物一样向自己的身体发出类似 “走!，、“坐下!”、“吃”等这样的指令。只有当我们生病时，才会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存在，在 这样的情况下，身体表现为一个客观的和外在的环境。正是由于身体的缺场与不可见性，才使得人的心灵活动看似非物质的。笛卡尔的二 元论也就是建立在身体缺场的体验之上。 73 华东师范大学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 2008年第6期 论却一直对身体这个基本现象和重要范畴保持着沉 默。对于这种奇怪现象，英国身体社会学家布赖恩 ·特纳 (B．S．Turner)认为主要有三个原因①： 首先，在本体论上源于西方传统身心不平等的 二元论影响。西方传统的身心观在柏拉图那里是严 重不平等的，在笛卡尔那里则进一步恶化为身心对 立论，这种后果最终演化为心灵霸权主义的一元 论。这种对立和一元化导致了身体与心灵的人为分 离，这种分离进一步表现为身体和心灵分别被不同 的学科所专有：身体成了医学、生物学等自然科学 的研究对象，心灵则成了哲学、社会学等人文社会 科学的研究对象，这种分割构成了社会科学研究的 一 个重要特征。② 其次，在认识论上源于传统社会学的非生物主 义假设。传统社会学是建立在反生物主义实证论的 基础之上的，其核心假设是认为 “身体”是价值和 意义的主体，而不是生物性的肉体，个体的意义取 决于社会存在而不是生物存在。社会也不是纯粹自 然的存在，而是被人类社会性实践活动重构的结 果。因此，社会行动的意义绝不能归结为生物学或 生理学，人类所处的现实实际上是